李姨的竹篮与邻里情

我家住城西老棉纺厂家属院，三楼东户的阳台正对着隔壁单元的楼梯口。每天早晨七点整，总能看到穿着藏青布衫的李姨拎着竹篮下楼。院里孩子都管她叫"小寡"，这个称呼从我记事起就存在，像墙角那棵歪脖子槐树一样牢牢长在大家嘴上。

竹篮里的秘密

李姨的竹篮永远盖着蓝印花布，有次刮大风掀开一角，我瞧见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草药包。王奶奶说这是给瘫痪在床的婆婆准备的，二十年来雷打不动每天煎三回药。她家窗台摆着十几个腌菜坛子，冬天飘出花椒混着萝卜干的香气，夏天换成酸豆角的味道。

夜半声响

有年暴雨夜，我被"咯吱咯吱"声惊醒。趴在窗边看见李姨举着油纸伞，正用竹竿帮二楼晾衣架松脱的被单加固。她布鞋踩在水洼里，裤脚洇湿大半截，却先把邻居家晒的干辣椒串收进楼道。

• 常年备着三把伞：黑胶伞自用，蓝格子借人，黄油布专门遮腌菜坛
• 窗台下永远晾着五双布鞋，按星期一至五轮换
• 药渣必定倒在十字路口东北角，说是让千人踩万人踏带走病气

槐花雨

四月槐花开时，李姨会搬出祖传的柏木梯子。我见过她采花的架势——左手挽竹簸箕，右手持长竹竿，枝头雪白的花穗像听话的云朵般簌簌落进容器。第二天各家门口都会出现小布袋，装着拌好蜂蜜的槐花蜜饯。

意外的访客

去年秋天来了个穿西装的男人，拎着印有"福寿堂"字样的礼盒在李姨门口徘徊。后来听说是中药铺来买她收藏的古医书，被婉拒后留下本《本草纲目》手抄本。现在那本书用蓝布包着放在五斗柜最上层，和婆婆的黑白照片摆在一起。

晾衣绳上的蓝布衫随风晃动着，阳台上新添了两盆指甲花。李姨最近开始用智能手机，说要在群里教大家做艾草香囊。昨天看见她在传达室跟快递员较真："盒子要竖着放，汤药不能颠洒了。"声音还是那样清亮，像她腌菜坛沿的水珠，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。